等待一场雪

时间:2024-01-31 来源:福建长安网 作者:佚名

  □赵玉明

  我喜欢冬天有冬天的样子,清晨推窗,能见着霜的白,雪的白,以及大雪后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感觉。

  这样的冬天,已有二十余年未见了。

  我的故乡在鄂北乡村,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小雪过后,雪花如约而至。第一场雪,零零散散的雪花夹着小雪子落在地面,很快融化,或者被踩成一层泥泞,形不成气候。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期待一场大雪的愿望落空。这感觉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想用力又使不上劲,郁积于胸的懊恼无处发泄,让人浑身不自在。

  在冬天,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大雪。雪在夜里悄悄地下,飘飘洒洒,无拘无束。大雪很快覆盖地面,白雪映在窗户玻璃上,窗户渐渐变白,房间里也有了亮光。清晨,雪停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哆嗦着穿好衣服,欢天喜地地迎接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踩着厚厚的积雪,推开院门,放眼望去,触目所及,房屋、树木、村道,银装素裹,天地一色。小小的乡村是空灵轻软的水墨意境,是苍茫天地间清美的大写意。屋檐下、篱笆上都累累地挂满了钟乳石似的冰凌,院子里大树小树的枝条,一根根像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优雅地指向天空。院角边一丛栀子花树,肥厚的叶片上,雪花蓬松地堆在上面,衬着叶子背面的暗色空洞,像一个巨大的缕空的黑白相间的花球。院墙边几株凋谢的凤仙花,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白雪微微凸起,仿佛什么也没生长过。

  院角还栽着一棵母亲捡回的小松树,细得如针一样的松叶,每一根叶子上面都堆积着一层雪,只有这样的大雪才能在纤细的松针上站住脚。树枝上被裹着雪花的松果,像一个个洁白的小小宝塔。如果再挂上彩灯,就是天然冰雪装饰的圣诞树了。

  屋檐下的冰凌,我们叫凛钩,结冰叫上凛。凛,凛冽、凛然之意,寒冷而有威严,冬天就该是这样不可冒犯的样子吧。乡亲们把冰雪拟人化了,这是对自然的颂赞和敬畏。孩子们总是好奇,看着冰凌,晶莹透亮如水晶,仿佛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把冰凌打下来,像捡到一个宝贝,捧在手里,任由小手冻得通红,也舍不得扔掉。

  大雪天里,堆雪人、打雪仗必不可少。姐姐是堆雪人高手,在村后的山坡上,她很快铲出一堆雪,先捏成一个小雪球,然后快速地在雪地上滚动。村东头的志强带着几个男孩走过来,他从姐姐手中抢走雪球,气得姐姐直跺脚。志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推到姐姐身边,俨然是大人:给你,好男不跟女斗,我还帮你滚大了……

  男孩子们个个野得像小猴子。他们在树林里打雪仗。有的把雪球扔到树上,有的把雪球扔到玩伴的脖子里,尖叫声、嬉笑声、说话声,叽叽喳喳,惊得树林里一群麻雀拍拍翅膀飞向远去,树枝上的雪花也跟着簌簌落下。

  姐姐的雪人也堆好了。松果做的眼睛,红毛线做成嘴唇,头顶上还顶着一条旧的白色纱巾,从上向下垂着,美丽的白雪公主,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洁白晶莹、明丽脱俗。

  已近中午,一缕缕炊烟在村庄上空袅袅升起,那是母亲唤我们回家吃饭的信号。大雪天里,红泥小火炉上,一定炖着香气四溢的腊肉炖粉条。

  这样一场大雪,深深地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地处东南,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常青,终年不见雪。在这没有落雪的城市,失魂落魄的心,如何度过这不算漫长的冬天?

  只有静静地回忆,远远地等待。然而,总有一些等待注定没有结果,就如朱颜辞镜花辞树,就如时光一去不再来。

  这几天,福州终于下雪了。虽是下在市郊的鼓岭,我未能亲见,但朋友们发的雪景图,慰藉了我的思念之情。照片中的雪只是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下的山峦、树木和房舍,黑白相间,美得如一帧帧素净淡雅的水墨画。

  我知道,在南方的城市里,我等待的不仅仅是一场雪,是对故乡的一场盛大思念。

  责任编辑:林少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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