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里的悲愁喜乐
“能动司法解民困,人文关怀暖民心。”这是前不久我收到的一面锦旗上赫然醒目的十四个字。送锦旗的是一位姓赵的大姐。在短短十天的办案时间里,我与这位赵大姐同悲愁、共喜乐。虽然办案过程迂回曲折,但令我欣慰的是,作为一名人民法官,我终于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给突遭噩难的赵大姐一家送去了一线温暖与希望。
家庭变故之悲
5月29日,我收到一起申请宣告自然人无民事行为能力案。助理说,申请人赵大姐在立案时情绪就十分激动、大声哭诉,要求法院尽快办理她的案子。当晚,我便通过电话向赵大姐询问了具体案情。
经过了解,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十几年前,赵大姐与丈夫刘大哥远离家乡,北漂来到延庆做生意。经过多年打拼,生意还算稳定,唯一的儿子也于前年以优异成绩考入名牌大学读书,生活可谓幸福美满。哪知天有不测风云,5月18日下午,刘大哥突发严重脑出血,虽经医院全力抢救挽回性命,但仍然是深度昏迷状态。
平日里对丈夫依赖较多的赵大姐一时不知所措。当前,家中的住房抵押贷款急需清偿,生意周转需要资金,丈夫治病需要医疗费用,孩子读书的生活费和学费也不能断……家里处处都急需用钱,一件又一件事情像一颗又一颗大石头一样,层层压在赵大姐的心头。无奈之下,她决定把与丈夫打拼多年而来的唯一住房快速低价出售,以解燃眉之急。
可当赵大姐与买家谈妥一切事宜准备办理过户手续时,不动产登记中心却告知她,因房屋登记在刘大哥名下,而其本人无法到场办理手续,所以无法过户。经多番咨询,她得知可以通过司法程序解决问题。于是,心急如焚的赵大姐马不停蹄地来到法院,请求宣告刘大哥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并指定她为其监护人。
案件审理之愁
了解案情后,我的第一审理思路便是引导赵大姐对刘大哥的民事行为能力进行鉴定。
可赵大姐一听便急了:“我丈夫现在没有任何意识,已经深度昏迷,医生也说很难醒过来了,为什么还要申请鉴定?”我耐心地说道:“您别激动,鉴定意见是您确定刘大哥有无民事行为能力的有力证据。”赵大姐摆摆手说道:“鉴定需要时间,等鉴定结果出来,家里的生意都要完了!而且鉴定还需要钱,家里已经很艰难了,我们不鉴定。”刘大哥的父亲作为代理人也说:“求求你们赶紧帮忙把事儿给办了吧,家里实在等不起了!除了卖房子,我们真没有其他办法渡过难关了!”望着悲愁交加、情绪激动的赵大姐和满头白发、忧心忡忡的刘父,我不忍再坚持劝说他们接受鉴定,案件审理一时陷入了僵局。
对于案件的后续审理,我也感到困惑。按照常规的办案模式,申请宣告自然人无民事行为能力的案件需要委托专业的鉴定机构进行鉴定,因为鉴定结论是最稳妥的证据。然而,针对本案的实际情况,即使强行进行鉴定,会不会导致程序空转?会不会徒增当事人的诉累?较长的鉴定周期能否及时解决赵大姐一家人迫在眉睫的困境?如何在公正与效率之间寻找平衡点?……这些问题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不停提醒着我:必须另辟蹊径,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圆满解决之喜
为了更好地解决赵大姐的问题,6月2日,我联系了延庆区不动产登记中心,询问面对赵大姐一家的这种情况,能否跳过司法程序,直接由不动产登记中心来到病床前办理过户手续。不动产登记中心表示,因为当事人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询问其真实意思,所以相关程序无法进行。既然不能跳过司法程序,我决定去医院了解实际情况并听取医生的专业建议。
6月6日,在延庆法院主管院领导的协调下,延庆法院与延庆区医院就赵大姐一案召开协调会。主治医生对刘大哥的病情给出了专业评价:病情较重,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苏醒的可能性较小,建议出院后转入专业的植物人医院进行康复治疗。随后,我带领审判团队前往病房实地查看了刘大哥的现状,经主治医生拍打、敲击、唤醒无果后,确认刘大哥确实无自主意识,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研究,我对于案件的后续审理思路也逐渐清晰明了,便让书记员通知赵大姐6月7日参加开庭,加急审理此案。
庭审中,刘大哥的父亲哽咽着说道:“儿子这一病真是难以接受,还好儿媳妇顶事,一直全心全意陪床照护,即便是在医生说生存几率较小的情况下也从没有放弃救治。由她担任监护人,我和老伴都很放心!”此外,由于刘大哥的母亲双腿行走不便无法到庭,法庭特别通过视频谈话向其了解了情况和意愿。
庭审后,我结合医院的疾病诊断、现场调查、庭审意见等形成内心确认,认为可以支持赵大姐的申请。为了缓解赵大姐的紧张情绪,我选择在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中心当庭宣判,宣告刘大哥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指定她为刘大哥的监护人。
获得认可之乐
案件审结后,我对于赵大姐一家的情况依然不能放下心来,便再次联系了不动产登记中心。通过沟通协调,不动产登记中心决定为赵大姐买卖房屋一事开辟绿色通道,以帮助她一家人快速走出困境。
6月9日下午,赵大姐与老公公一起来到延庆法院法融万家工作室赠送锦旗。她哽咽地说道:“之前听您的助理说,你们法院现在都在推行能动司法。您就是用这个能动司法帮我们解决了难题。王法官,真的谢谢您,要不然我们全家真的活不下去了!”说着便泣不成声。看着这个压抑许久终于释放情绪的女人,同为女性的我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眼泪宽慰她:“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坚强,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也都会尽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你们渡过难关!”
赵大姐听后站起来向审判团队深深鞠躬。良久,她起身拉着我的双手说:“真的,我原本已经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甚至有过不好的念头,但是这十天以来通过与你们反复接触,我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也相信一切会慢慢变好。”一旁的老公公也接过了话茬:“对,生活中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看着眼前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两人,我再一次鼓励道:“希望有一天,你们能来申请恢复刘大哥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原本棘手的案件审结了,赵大姐的困境也有所缓解了。然而对于我来说,在今后的办案过程中,如何避免机械司法,如何推进能动司法,如何更好兼顾公平与效率,如何切实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依然是需要不断学思践悟的问题。以后的每一个十天,我希望自己都能如这十天一样,满怀赤诚、坚定坚实地在司法为民的道路上走下去。
原文链接:https://bjgy.bjcourt.gov.cn/article/detail/2023/06/id/735101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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